本帖最后由 lisabluedream 于 2014-9-24 00:18 编辑
打算开这个帖子,主要是源于,又到一年求职季,各种师弟师妹跑来问我各种事宜,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希望能够给后来人一点点建议,或者是一点点反思,再或者,是一点点鼓舞。 简单介绍我的背景:top2土著,本硕6年,2012年毕业后进入某大央企,做中台。 今年6月辞职,做别的事情(某些原因,这里先不透露吧,希望理解)。 开这个帖子,希望能坚持连载完,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国企,就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而我,是曾经来过又冒死蒸发掉的,一滴水。
(一)曾经那一纸卖身契
职场百态,人各有志,我的故事,可类比,不可复制;可围观,不可套用。每一家国企的酸甜苦辣不尽相同,每个职场人遭遇的牛鬼蛇神更是形形色色。唯一相同的是,无论“生活”他老人家扔过来的是熟透的红苹果,还是苦涩的青柿子,咱都得塞到嘴里嚼啊嚼。更何况,有些时候,迎面飞来的是榴莲——这种争议极大见仁见智的奇特水果。 而且,就我目前的观察来看,某些技术密集型或知识密集型的国企,踏踏实实干活做人确实是可以有前途的。当然,个人造化和历史机遇也是必不可少。而那些进入门槛很低甚至没有的所谓“管理”岗位,就真的有必要锻炼自己的火眼金睛、铁齿铜牙和金刚铁骨了。 譬如说,我。
我06年入学,本科学的是经济,研究生学的是金融。在那个时候(当然,现在可能依然是如此),这个热得烫爪的专业,往往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就好像拿着top2金融硕士学位出去,每年不挣个几十万上百万的,都对不起这金光闪闪的title。 只可惜,我是个没追求的人;更可惜的是,我对经济金融没有爱;最最可惜的是,我不是个事业型女强人。 于是,12年春节,当我可爱的导师捧着我那份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的毕业论文开题报告,和蔼可亲地问我“XX,你要不要读我的博士啊?”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我我我,我,还是,算了”。导师很受伤地问我为啥,我犹豫了一下,只好昧着良心说:“我爸妈不想让我读博士,觉得做科研太累了。”她眼神中的光芒顿时消失了,不过,善良如她,还是深深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我在心底默默想,或许,这个理由对她来说,是最容易接受的吧,就像某些奇葩男给出的所谓分手理由——“我想我们不合适,走下去太辛苦了,我不想耽误你”,而真实的潜台词却是“我根本从来就不爱你啊”或者“我已经劈腿了啊”之类。我的版本,则是“我根本就不爱这个专业啊”以及“我已经喜欢上别的专业了啊”。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以至于现在我每隔几个月都要带着负罪感去看她。
其实,本硕6年,我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爱上经济和金融,否则也不可能以很漂亮的成绩顺利保研甚至还拿了好几年一等奖学金;也曾经强迫自己泡过很多个相关的社团和组织,当过各种部长副部长主席副主席之类。然而,就像所有爱情悲剧一样,作为“强扭的瓜”,曾经陪伴我6年时光的专业,还是和我分道扬镳了。 当然,这是后话。我曾经的专业给予我的,是对多元化世界的一种视角,更是对我自己的内省。在内心深处,仍然很感谢这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很重要的人生旅程。
国企与职场,也是一样。
11年下半年,当我被逼无奈不得不踏上就业的道路,我悲催地发现,自己不知道想去哪里。更悲催的是,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清晰地记得,我平生第一次参加招聘会,是在北航。当时,我正处于纯粹迷茫+海投的阶段,所以看到那边同学发来的一条通知,就一身正装奔上公交车去了。 那是我这辈子都再也难以忘怀的场景——数以千计穿着正装踩着高跟鞋以及打着领带的应届生们,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各个认识的不认识的牌子在不同的地方若隐若现。往往要凭着挤13号线的勇气和蛮力,才能到达某个HR跟前。毕恭毕敬地递上简历,堆起贱贱的笑容,刚想张口说几句话,HR就已经不耐烦地在收另一个人的简历了。 那场招聘会,我没能坚持到散场。我握着手中一沓没能送出去的简历,扯下被挤得歪歪扭扭的正装外套,在北航的操场边晃悠。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从那之后,我不断地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到底想要什么?”可是,从来都没有答案,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黑影和剧烈的关门声——我知道,某个舍友又去参加宣讲会了。 后来,我的问题从“我想要什么”变成了“我需要什么”。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加班程度和工作强度的承受能力远远不及那些在宣讲会演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师兄师姐们,所以投行、外企、证券公司前台业务,必将与我无缘。在排除掉这些选项后,我的可选择余地,骤然变少。 然后,我的list中,中资银行、中资金融机构、各大国企,就变成了绝大多数。一轮轮的网申、笔试、面试,将“我需要什么”的问题一次又一次细化,直至最后,凝集成最具体但又最奢侈的两个字——“户口”。
很多人问我“户口到底有什么用”,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一问题,事实是,我到现在也不完全清楚。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对未来的期许有异,很难得到一个标准答案。至于我,这是我在面对无爱的专业、无力的现实和无奈的未来的时候,所唯一值得追求的东西。我来自河北一个小城市,在众人的期待下完成了top2的6年学业,不可避免地要背负“至少要在一线城市混出个名堂”的责任,而我又是个恋家顾家的孩纸,所以,南方城市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帝都北京是我唯一的选择。而这些年来帝都“只进不出”的形势,以及远比“六月的天”多变的政策,对于极度风险厌恶的我来说,追求一纸“户口页”,是唯一理性的选择。 这件事情好的一面是,至少,我有了一个具体明确的奋斗目标。
跳进大央企,完全是机缘巧合。
这个牛X闪闪的offer,萌芽得很早。早在2011年年底,我正颓废地趴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求职list,突然接到一个8位数的来电,立马准备好客服小姐般甜美的嗓音:“喂,您好!”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报出一个不明觉厉的名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哇啦哇啦说了一堆时间和地址。挂断电话,半晌,我自言自语,啥时候投过这家来着?找了半小时才发现,这一申请早就被我扔到“基本没希望”的sheet里面了。 紧接着,2012年1月,是紧锣密鼓的笔试和面试。笔试是人力部门自己攒出来的英语卷子,字体歪歪斜斜,居然是复印上去的。一周后接到面试通知。面试倒是正式得让我吓尿——在那个长方形的会议桌边,围坐着不下10位领导。当时的我还不懂得领导座次,只得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把每个人都当成大佬中的大佬。 不过,平心而论,那是我整个求职季,对自己最为满意的一场面试。我按照HR的要求,用了不多不少整整15分钟的时间做了一份presentation,包括开头熬夜赶制的视频、我的自我介绍、我的优劣分析,以及我对职业道路的期许。内容丰富而有逻辑,生动而又严谨。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个人眼中闪着明显的赞赏。 我是个患有严重强迫症的人。当时,在求职大潮中苦苦挣扎的我,其实并没有几分自信。在屡屡受挫之后,我对自己的定位与那个牛X闪闪的名字实在相去甚远。但我还是抱着一种欠扁的认真态度,熬了好几天的夜,把面试材料妥妥准备好,甚至用PPT的“排练计时”演练数遍。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我的这份认真,让我原本不抱任何期望的面试,变得出乎意料得顺利。但也正是因为这份认真,让我在初入职场之时吃了不少苦头。对于刚刚踏入社会的应届生来说,“有张有弛”“有所为有所不为”,当真是一门技术活儿。
接着,就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仅有的两个offer无法承诺给我户口,我只好一边在其中一家实习,一边隔三差五地骚扰大央企的HR,得到的答复永远是,“我们还在等大领导的档期”。后来,我渐渐明白,“等档期”,等的,其实是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萝卜,想要塞到这个坑里。 幸运的是,没有。这个“坑”,阴差阳错地落在我这棵白菜手里。2012年4月,我接到终面通知,真NM有种被打入冷宫的后宫妃子被皇帝老爷临幸的激动心情。因为焦灼而变瘦的身材导致我不得不买一身新的职业装,在一整晚的逛商场战役中搞定。第二天,我踩着小高跟,肿着大眼泡,化着笨拙的淡妆,出现在高大上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那位大佬并没有问我太多问题,而是花了20分钟,饶有兴致地讲了一通该大央企几十年来发展的历史。我以鸡啄米般的频率默默应和。 2012年的5月,在苦苦等待了4个月之后,我终于把那份绿色的“三方”,交给了永远不会好好说话的HR手中。讽刺的是,最后帮我办理离职手续的,同样是这位HR JJ。不同的是,在送走我的那一刻,她难得地咧开嘴,对我笑了笑。也许,人们只有在对待即将失去的东西的时候,才会报以最平和的温柔吧。
就这样,半年的挣扎和纠结,所有的成绩单和奖状,以一种并不华丽的姿态,退出历史舞台。换来的,是那一页绿色的集体户口页,单薄得,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被风刮跑。
就在我写下上面这些长长的文字的时候,手机在20秒之内不辞疲倦地响了至少5次。我划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曾经学院的微信群里,老师和同学分享的宣讲会信息。 又是一年求职季。又有多少年轻的“准毕业生”们,带着最高学府的光环,在帝都的求职大军中,冲锋陷阵,驰骋沙场,突出重围,最后的最后,仅仅为了那一口大锅饭,那一纸卖身契。
很多人准备走出 ** 塔的时候,都曾怀揣着理想和希望。而当你一只脚迈过学校与社会的交界线,这些“理想”和“希望”就会被量化和物化,并逐渐蜕变成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和指标。然后,我们紧紧抱着这些数字和指标,奔向那片未知的世界。
毕业,是校园生命的终止,也是社会生命的起始。岁月,就这样将我们的生命长河生生劈成两段,自此,开启一段全然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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