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自公众号“ hr爱八卦 ”
小张top2研究生毕业后就考入了三里河的一个部委大院，按他爹的话来说，这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扒家谱往上扒了两百年，也没见出过一个秀才，娃是家族里第一个做官的人。他爹认为这是祖宗庇护，当然自己的功劳也功不可没。从考上大学那一刻起，他爹就觉得娃一只脚已经踏入官场，之后逢年过节回家，打电话，都会一遍遍叮嘱：你将来是要做官的。
小张没有忘记父亲的叮嘱，也深受儒家文化深刻熏陶，乡亲们以“干公职”视为唯一的正式工作。他研究生毕业前一年就开始复习公考，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考三里河的部委大院。张爹在村子里大摆酒席，除了亲朋好友，把娃高中的老师们也请过来了，就像当年娃考上大学的时候一样排场。 刚入职部委，小张充满了新鲜感和工作激情，待人处事小心翼翼，见人就点头微笑，“领导好”，“王主任好”，“处长好”，一向木讷的他也开始学者嘴勤起来。他发现这里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什么争权夺利，什么勾心斗角，这里人际关系很好啊，周围人对自己也很友善。入职不到一周，他就无师自通地学会用很爽快的语调跟领导说话：“好嘞！好嘞好嘞！” 入职后第一个周末，他给家里打电话，把自己工作的情况跟父母说说。不，应该是汇报。“这里吃的很好，单位食堂早中晚都提供饭食，早上1块钱，中午晚上都是2块钱 ，自助餐，很丰富，比学校食堂好多了，这里的宫保鸡丁是 ** 丁，不是土豆丁，说的得意洋洋。宿舍还在等安排，还要一周左右。”张爹在电话里那头听的心花怒放，一个劲说：好好。 一周后，单位机关服务局通知新入职员工开会，通知分配宿舍的事情。领导介绍说单位宿舍现在比较紧张，目前只能提供两人或者三人间的，让大家理解。最后跟大家委婉说：宿舍作为大家的过渡，等后续住房政策。小张和其他新同事一样，听出了领导的弦外之音，散会后大家都很满意的离开了会场。小张抽签拿到的宿舍是两人间的，离单位不算太远，地铁40分钟。虽然是两人间，他觉得这也比学校宿舍6人间强了不少，再比比自己同学租个单间要花至少2000多块，自己才100块的住宿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满足。 入职第二个月初，第一次发了工资。入职之前就从各方打听说部委公务员的工资不高，可小张总觉得别人有所保留，真正工资别人怎么可能实话相告呢？呵呵。。。可是第一个月工作到卡里真的不到6000元，他还是有点惊愕，想想top2同学们大部分去的金融、互联网行业，工资都是1万、2万起步，多少有点失落。反过来一想，这又有什么可比的呢？工资虽然不高，可是福利应该会好很多呀，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啊，吃饭住宿几乎不花钱，医疗有公费医疗。呵呵。。。 入职不久，小张慢慢的发现了一个现象：虽然是规定5点下班，他发现领导们下班后都不回家，都在写各种材料，什么XXX规划，什么XXX方案，什么XXX通知。。。总之是各种材料。随之年底临近，他发现加班情况越来越严重，以前9 、10点钟能下班，发现到凌晨下班的情况也多起来，甚至有时候为了第二天领导要的材料，有人睡在办公室。乖乖，这并不比企业996轻松呀，可是人家工资2万，这里工资6000。可是再想想，这还不是没到年底嘛，年底说不定有福利和年终奖啊。呵呵。。。 年底到了，除了更多的材料要写和总结要汇报，福利真的来了。司里负责工会工作的同事，在司微信群发通知，让各处出一个人去领元旦和春节 “双节工会福利”。小张主动跟处长报名，一是自己是处里的新人，二则是忍不住想看看这福利有啥。洗衣液、洗发膏、食用油、干果盒，每个人都领了一大堆，小张私下里问了一下负责工会的同事得知，按照工会的规定，每个员工一年的福利费用为1500元。小张瞬间对所谓的福利的概念理解的更透彻了。 小张终于发现，别人眼中高大上的部委工作，还真是工资低，福利一般，没有年终奖，没日没夜的加班。小张开始回想入职之前有人给自己的忠告：部委工作呀，就是钱少，事多，加班勤。现在想想，前辈真是诚不欺我。他开始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来对了地方。 春节回家，他参加了不少亲朋好友的聚会，提起自己工作时，他不再像开考上时候满满的自信和光环，只是简单说自己工作忙，收入低。周围的人可不这么想，你这是大部委，说收入低谁信呀，连自己的亲爹都不信。了解情况的则安慰道，部委平台高，要懂得的厚积薄发。
工作几年下来，小张发现自己除了工作更忙了，头发掉的越来越多，收入待遇并没有大的变化，工资也就是7000块，而自己的同学动辄年薪几十万，上百万，甚至有的都已经财富自由。想想自己也是top2的研究生，天骄之子，也不比同学差，现在差别可真大啊，别人都买房换房，自己挤在拥挤的宿舍中，他回想起最初分宿舍时候自己的得意洋洋，有点可笑。即使是结婚，他和妻子也是住在单位提供的单间宿舍住，妻子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可是他发现岳父对他的态度在慢慢的变化。 他与妻子是高中同学，当时知道他在部委工作，什么房啊车啊，岳父岳母都没提，就答应了他俩的婚事。每逢去岳父家，他发现岳父越来越喜欢跟乡亲们议论国家大事了。每次过去，老丈人都要拉上贤婿和几个好友一起吃饭，老丈人十分开心，喝点酒话就很多，时不时跟朋友介绍“就前两天新闻联播的那个XXX方案是我女婿牵头草拟的”，女婿也不否认，他确实参与了不少重要的国家大的方针政策，其他人跟着恭维眼前这位少年“前途无量”。在酒精的刺激下，小张也飘飘然，也张口闭口国家大论，给岳父挣足了面子。但丈母娘对女婿的工资收入仍然讳莫如深。 直到孩子出生，也没有等到部里机关服务局领导当年说的“住房政策”的利好消息。孩子出生了，不能再挤在单间宿舍了，出去租房吧。小张的一个月工资全拿出去租房了，只能靠妻子的工资维持生活了。来帮忙带孩子的岳父看到他们的生活状况，也觉得当初是不是选择错了女婿，身边朋友在北京的子女，谁家没有自己住的房子呢。岳父回到家里再也不在朋友那里过多提起女婿的工作，只有自己时不时的感叹：不实惠啊，不实惠。 对自己态度变化的不只有岳父，还有自己的亲爹。这么多年，小张他爹只喝到了儿子过年给自己带来的二锅头，没有像邻居老李一样，每年都能喝到儿子带回来的茅台和五粮液。老李的儿子当时上的学校没有儿子的好，工作在他眼中更不是正经工作，在一个什么网络公司，他也想不明白老李的儿子为啥能挣这么多钱，还在北京靠自己买了房子。更让小张父亲颜面扫地的事情是另外一些事：小张二姨因为原印刷厂下岗后，社保续交问题请小张帮忙找人问问；三姑父因为土地征迁，想多得一些补偿款，也请小张帮忙找找关系；堂弟在老家要买房找他借钱。。。这些事，他最终连一件也没能办成，而这些都是小张他爹在酒场上拍着胸脯应承下来的。小张在北京还好，没损多少颜面，他爹可觉得丢了大人了，在这么大一个部委工作，这点小事情都不能给亲戚们帮上忙。他爹平日里不好埋怨，到了逢年过节爷俩在一起喝酒时，他爹趁着酒劲还是要表达出一些失望之意。 小张也很苦闷，他觉得当初选择可能真的错了。想想几年前刚入职那会做过的一些事，自己多么可笑。那时候自己也觉得在大部委工作是多么的骄傲，有时候自己在地铁里接到跟业务相关的电话，嘴里高喊着一些国家大事，满嘴“王处，那个材料已经报给国办了！”，“是，明天上午刘司是去中办开会！”。看着地铁上的人诧异的看着自己，那时候自己觉得风光无二，现在想想，地铁里的人应该是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工作以来，小张第一次有了辞职的念头，可是辞职能去哪里呢？这么年，自己工作内容大都是文字相关，专业早就荒废了，能去哪里寻找高薪工作呢？
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是大多数人的追求，也是小张的追求。长期看，信仰是引导人们坚持下去的动力源泉，短期来看则是油盐酱醋。 小张是幸运的，机关服务局的领导没有骗小张他们。赶在小张工作满8年的时候，小张终于申请到了北京市公租房。房子是75平的两居室，房租每个月2000左右。得知审批结果的这一刻，小张激动不已，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妻子。配租房位置在东四环，周围市场价这样的房子出租价格接近7000，相当于一下子每月节省了5000元的租房费用，小张满脑子计算着。公租房配套齐全，特别是教育资源，这里配了区里还不错的教育资源，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配套教育。这意味着，小张也不用再为孩子将来教育发愁，也不用像同学一样考虑动辄1000万的学区房。 “北京各部委的小张、小王、小李、小刘收拾行囊返回家乡，于是他们变成了张处、王处、李处、刘处”，也是在这一年，很多人开始真正称呼小张“张处”。父亲和岳父好像对自己态度又好点了，也许是又看到了儿女生活的美好前景，也许是麻木了。过年的时候父亲喝醉后也不再埋怨小张混的不好，只是不是劝小张大小也是领导干部了，做事要务必小心谨慎。岳父也不再提别人家孩子谁谁买了大房子，说单位的配租房子能租这么便宜，很划算。 日子还在过着，加班还是那么多，头发越来越少。但小张似乎成熟了很多，不再去羡慕别人的高薪和大房子，也不用担心自己35岁的所谓职业危机，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回到家里陪儿子学习，踢球。如果有年轻人咨询他要不要考部委，他建议：“这就是一份工作，没有光环，没有荣耀，没有高薪。你要家里有矿，不差钱，各大部委总局欢迎你。你要是觉得自己还有点钱，有仕途的想法，有野心，并且能耐得住寂寞，你也可以去试试考考看。”
注：本文中的地点、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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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4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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