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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23岁，南方妹子，某师范院校毕业。是那种娇滴滴，不食人间烟火，一眼看到就让人猛增保护欲的双鱼女。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的上是幸运，进了女多男少的师范院校，却偏偏修了全是理工男的自动化专业。命运总是喜欢这样捉弄人，让人啼笑皆非。 临近毕业，终究还是要面对就业这一难题。看着身边的同学纷纷进厂子从事电力系统工作，每天在电线杆子上爬上爬下，各种抄电表，在变电站的小屋子里通宵值班。作为院系中为数不多的精致女孩，阿苒感受到了来自生活深深得恶意。 “毕业后，要找专业对口吗？” “怎么可能！疯了吗？“
没错，正如大多数同学一样，阿苒毕业即失业了。在各类求职软件上海投简历，每日奔走在各大人才招聘市场，投递的企业大到五百强企业，小到野鸡公司，投递的岗位从各种管培生到行政岗，抱着打死不干销售的坚定意志，看一份份简历石沉大海，然后毫无回信。 我清晰地记得阿苒接到入职通知的那天，我俩在蹲在巷子深处的苍蝇馆子里吃八块一碗的面。电话那头刚挂，阿苒大手一挥，开心的给我俩一人加了一颗卤蛋。 “等爸爸发工资了，我请你吃肉！“ “好勒！爸爸等你孝敬！“
这是阿苒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某大型商场运营部的管培生。 早上七点，站在镜子前，为自己勾勒出上扬的眼角，涂上刚刚拆封的色号，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崭新而略显老气的职业装，踏着还有些磨脚的高跟，在路边的早餐店花四块钱，补充新生活的第一份能量，随之涌进这座城市的早高峰。 后来，在每个灯火通明的夜色里，我总能接到阿苒小姐的致电，听她在忙碌了一整天后期待已久的下班打卡声。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出员工通道，告别高楼大厦的紧张与压抑，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
拥挤的一号地铁线里，她跟我说：“今天遇到个特别难缠的顾客，一点也不讲理，烦死了。” 路过街头飘着油香的小商贩，她跟我说：“我都已经饿过了，等会回家随便吃点零食吧。“ 灯光昏暗的楼道里，她跟我说：“你别挂电话，我们这单元的灯又坏了，我怕。“ “好，我陪你说话，你当心楼梯。” 阿苒告诉我，上班后对生活最大的敬意就是在回家倒头就睡后，依旧会在凌晨选择爬起来洗澡洗头。 “饭可以不吃，但头必须洗，妆必须化，毕竟明天还要笑着面对阳光。“
认识阿苒十多年，我看到她毕业后最大的变化，是坚强与独立。换做以前，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从学校打包了七八个快递箱，软磨硬泡忽悠快递小哥跟她一起，把全部家当搬上了六楼的出租屋（没有电梯）。 虽说是出租屋，一点也不影响她对生活品质的讲究，ins风的卧室，伴着鲜花灯光和音乐，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厨房也被各式各样的厨具填满，朋友圈时常可见的美食摆盘，可谓是极其精致的小资生活。 可只有我知道，生活在这“伪精致”背后的阿苒，承受着房租、花呗、信用卡的经济压力，顶着不得不应付的悲剧式社交。
“管培生的日子也太难了吧！工资也太低了吧！” 阿苒发了第一笔工资，扣完五险一金，到手2599。拿出来800块计划下个月的房租，给马爸爸还了4位数，为即将停机的手机充值，下单了一双喜欢很久的高跟鞋，并希望这双鞋不再磨脚，可以省买去创可贴的钱。 我笑她：“你这个鬼样子，还请我吃什么饭，信用卡还欠着呢？” 阿苒：“请！咱们去吃肉，我多久没放肆的吃顿肉了！” “屁勒，你不是天天同事聚餐啊。” “别提了，根本吃不饱，我又不喜欢吃日料，还死贵死贵的！”
正所谓，没有什么烦心事是吃火锅不能解决的，一顿不行，就两顿。 那天，我们面对一锅满是辣椒的牛油火锅流泪了，被辣到是真的，忍不住哭了也是真的。 阿苒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之间隔着一口红锅，热气氤氲，我看她拼命往嘴里塞肉，连着被辣到被呛到，又灌一大口可乐的样子，笑话她饿死鬼啊。 她抬头看着我，嘴里还包着肉，说：“对啊，下顿火锅得下个月了！” 我不说话了，默默给她烫毛肚，放到她的碗里。 空气的突然安静，让两个人有些尴尬，我何尝不是一样呢？有多久没有好好的吃一顿热饭了，公司楼下的外卖看了一遍又一遍，贵的吃不起，便宜又好吃的都已经吃腻了。晚上回家累得根本无心做饭，一顿外卖又要20块，算了吧，当减肥吧。 唯有周末的时候，在家人的视频逼迫下为自己做一顿健康的热饭，买几个不知道单价要几块的水果，钱包疼，心也疼。 那顿火锅，我们吃了很久，锅里捞的干干净净的那种，临走还不忘调侃一句：“锅底能打包吗？回家还能烫一波菜。” 对不起，孩子这么丢人实在是打扰了，穷怕了。
我和阿苒，是认识十多年的朋友，是彼此在大城市相互的依靠。我们过的其实挺惨的，但都不想卖惨，不想在外人面前卖惨，更不想在家人面前卖惨。 就像我们在对方余额为零的时候默默转账，绝不提找家里要点支援，即便这是最快的来钱方式。毕业后，张口找父母要钱，成为了我们最难启齿的事，比上街乞讨还要难。 后来的阿苒，还是没忍住，张口管找家里要了2w，是真正生活过不下去了，或者说这个工作，这种生活状态离她的理想生活越来越远。 她花了2w报了平面设计班，魔鬼式的学习了三个月，那段时间，我们联系的很少，我忙着写策划、出方案、出差，她忙着上课，通宵赶设计稿，找新工作。我会在睡觉前给她发条微信询问近况，通常在凌晨三四点收到她的晚安。 最后一次见阿苒，是在2019年跨年那天，我陪她走在热闹的街，彻夜未眠，在机场和她道别，祝福她： “等你在深圳飞黄腾达，我去投奔你。“
樱花开漫山的季节，阿苒在另一座城市收获了爱情，在一家十几人规模的初创公司做月薪到手8k的设计师。对了，她的小哥哥是隔壁公司的程序员。 而我，选择在我喜欢的这座城市里，和她一起云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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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13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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