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再有一段时光,像大四这样自由做喜欢的事,大起大落经历,奔腾的年代,经常在梦中义气。
2005年3月10日上午9点,我查考研分,发现居然挂在做梦都认为不可能出问题的一门,1月南京的点点雪花,彻底埋葬了我做学术的梦想。想起了暴雪中的斯大林格勒,一名德国军官说:“我已看到克里姆林宫的红五星,可就是无法到达。”心中的学术圣殿,也许真的是再见了。此后的20分钟,我躺在床上,没说一句话。为了考研梦想,我放弃了太多太多,我经常是要么全赢,要么输光拉倒,这次就真的输光了。
手机响了,G省银监局来电,说我寒假笔试过关了,3月28号07点50分来G省银监局面试。上帝关了一扇窗,又给我开了一扇门,我家就在G省,如果失败,退路就切断了,只能去了。可是3月27号要参加J省公务员考试,28号就G省银监局面试,两地相隔半个中国,怎么办?我点燃残存的一丝理性,倒入赌徒的冒险,混上麦克阿瑟式的疯狂,竟配制出一杯冒险鸡尾酒。
27号J省公务员考到16点30分,我买当天20点30分的机票,飞过半个中国,22点30分到达G省L市机场,坐1小时机场大巴到L市汽车站,坐上23点50分末班大巴,可于28日上午05点到G省N市,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参加面试。公务员考试和银监局面试,只要得手一个就是胜利。 仁川登陆中美军抢着涨潮前的几小时攻上滩头,我获得了灵感。只要飞机晚点一小时,我就无法在G省L市登上末班长途车,也无法于第二日参见面试。最近南京老是下雨,飞机晚点很正常。同时27号考一天试,之后先坐飞机再乘大巴越过半个中国,整夜几乎不休息,第二天能否拿下面试呢? 真是一个疯狂的计划。没办法,谁叫俺考研挂了呢,为了工作只能再冒险了。
兵马未动,情报先行。我打听到一些情况,本科生只有我一人入围,笔试成绩是入围者9人中名列倒数第一。本次面试只招3个人,只有一人能留在省会N市,只有拿到面试第一名,才能留在省会。必胜的信念能使人全部发挥实力,甚至超水平发挥。开始备战吧!
飞机晚点的风险,我只能听天由命,对于长途跋涉后面试发挥,我试图通过训练来克服。每天下午,我像兔子一样顶着太阳在跑道上疯跑,5000米要在半小时内跑完,良好体能才能支撑我去冒险。第二件事是准备面试,针对银监局的特点,我按照演讲的标准,精心准备了一份发言,猜可能会问哪些问题,反复斟酌答案。为了对付专业问题,我把相关法条看了几遍,还看了些专业课的书,最后几天还准备了英文面试。
3月27日,阴沉的天,下午考申论,我提前半小时迫不及待的出来了,这扔掉的半小时,使我的申论分低了一点点,差点进公务员面试。考过就算了,赶紧飞吧。乘上机场大巴,两旁的梧桐树向我身后流去,穿过城市涌动的灯火,都市夜人在喧嚣中寻求着心灵的宁静。机场人来人往,已有几部航班晚点了,我从大厅的一端走到另一头,盯着闪烁变幻的大屏幕,再转身走会去。透过巨大玻璃幕,我遥望星空,慢慢忘却了残酷的现实。《兄弟连》中,士兵登上飞机,心情也是出奇的平静,虽然不知明天是悲还是喜。
很走运,我的航班没有晚点,飞机怒吼着把我推向空中,飞向中国南方。在蓝黑的天幕和黑色的云层中,顿觉个人竟是如此微不足道。真的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么?真的只能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么?飞机终于落地了,我在到长途车站的大巴上,频繁的看着表。G省L市的夜也是宁静的,一座座秀气的小山勾勒出迷人的曲线,车沿着空旷的街道,23点30分到了长途车站。我马上买了23点50的车票,乘上车已经很困倦了,听着乘务员的报站,以及那熟悉的乡里乡音,我靠着窗睡了。
凌晨不只几点几分,我从摇晃中醒来,之后就似睡非睡,好像梦到了儿时的玩伴,见到宿舍的胖子,还有梦到被某人骂的场景,以前的面试经历也一遍遍掠过,总之晕乎乎的。天空已泛出白光,5点到N市长途车站,之后打的回家。长途行军的我,终于可以躺在家中,美美睡上1个多小时了,呵呵。旅行者走到哪里,都忘不了家中的温暖,每个人都是这样吧。
28日上午7点,闹钟准时响起,振作起来,开始作战吧!穿上雪白的衬衣,打好蓝色的领带,套上藏青的西装,将南京大学的徽章别在胸前。我要战胜旅途的疲惫,把演讲技巧发挥到极致,迈开步伐去迎接挑战。我没有输的资本,此仗,必须赢!Ready? Go!
到了银监局会议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不同专业的面试者,我旁边坐着一个复旦经济系的小本MM。“你是哪个专业的?”旁边一个男的问我。他似乎比我大很多,我说我读法学的,他看上去有些兴奋,又问:“你是研究生吧?”我说不是啊,他露出舒心的笑容,仿佛很关心我的命运似的,用和先前不同的口气问: “你哪个大学的?”我微笑回答说:“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一样,都是TOP5 in China。”后面的英文可能没听清,但南京大学肯定是听清了,他皱皱眉笑笑说:“南京大学,哦,好啊。” 好像其他读法律的也听到了,一人用异样的口吻问:“你本科生就业怎么样?”我说还行,有几个去很知名的外企,有同学考上公务员,还有人考上研啦,宿舍其他人也都有offer。我研没考上,只能来找工作了。”他们很好奇的问你丫考哪,我说我考清华差了点,他们就没再说什么了。
我打开准备的英文材料,慢慢的看起来,吓吓他们的,怎么可能用英文面试呢。为了赢得战争,这是个小把戏:就是通过面试前的聊天,吓唬吓唬对方。我知道他们没有经过专业的语言训练,的确很容易乱了阵脚。由于我经过训练,熟知发言时人的心理,根本不会被他们的刁难问题吓倒。呵呵,够黑吧!!
10点轮到我了。10个面试官坐在我面前,都是银监局的头,还有两个银监会的领导。得益于以前辩论赛和演讲比赛的经验,还有充分的准备,我反而有些兴奋,我相信一定能拿第一。就像当年教练训导的那样,挺胸收腹,面带微笑,目光掠过每一位面试官,双手自然交叉,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谦和地说道:“尊敬的银监局各位领导,我是南京大学法学院的本科生,非常荣幸能参加这次面试……”
一共问了5个问题,三个普通问题,然后是两个专业问题。比如“有人说人是社会人,经济人,自然人的统一,你怎么看这类问题”,“你对中国环境保护法的现状和发展有什么看法?”全是宏大叙事的题,对于经过训练的我,对付这样的题目并不算难,回答中注意逻辑清晰,一分为二辩证看问题,适当穿插例子活跃气氛,最好能引经据典,那就肯定能过关。
在整场回答中,由于准备充分,又有以前的语言训练和考研法学知识作底,15分钟的面试,我竟没有出现丝毫的不流利,回答逻辑清晰,相当流畅,连我自己都吃惊。在说话时,我用眼神与他们交流,感觉他们在饶有趣味的听我娓娓道来,而并非是在面试一个学生。用了12分钟就把5个问题都答完了,感觉不错。我走出大门时,深深叹了一口气,顿觉异常疲惫,用尽了一切气力, 回到家,我又呼呼睡了。下午,银监局给我电话,恭喜我通过面试,明天体检。我长舒了一口气。初步胜利了。
3月29日,体检时,人事处处长问我,还有没有单位有意向接受我,我说有的,一个是银行,另一个是外企,回去后还有一轮面试。他马上说这儿待遇不错,培养的条件也比较好,还是希望我能来银监局工作。我点点头笑了笑,虽然参加了体检,但是把我分哪儿还不一定呢,我只希望留在N市,这里也是我的家,可以照顾老娘老爸,还有一群从幼儿园玩到现在的朋友。
回到南京后,银监局要求我马上把协议书填好寄出,我故意没在最后签名,因为还不知道去哪个城市呢。先寄过去吧,呵呵。15天后,我得到一个消息。说原来打算让一个W大学经济法研究生留在N市,把我分到L市,但是后来这个研究生实习时惹恼了领导,而且水平有点名不副实,由于我是面试第一名,又是南大毕业,所以上头决定把我留在N市省局。
我还得问问是不是真的,就拨通了人事处处长电话。首先谢谢他指指对我的支持,然后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把协议书寄回来,他说还在讨论人员分配问题。然后他问我还是打算来银监局吧,我说最好能把我分在N市,离家也近些,言下之意就是不太想到其他城市。
他很警觉的问我在南京找工作情况怎样?我说还不错,那个外企基本决定要我了,那个银行也不错,当然我也很想到N市银监局工作。他听懂了我的意思,如果把我分在其他城市,我完全可能选择其他的单位。他想了想,说请示一下领导。希望走运些吧。第二天,他给我电话,说已经决定让我留在省会N市银监局,我赶忙谢谢,说一定认真工作,不负领导重望。
挂电话后,我闭上眼舒心的笑了。像一个指挥官,经过千辛万苦,指挥小小的部队成功的跳出包围圈,进行了有效的反击。这场战斗,我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恐惧,我的仁川登陆成功了。记得在北园球场上跑得好累好累,很想放弃,但想到已无路可退,无险可守时,就强打精神继续跑。南大的本科生,如同特种部队中一个普通士兵,其战斗力可以和普通部队中的佼佼者相比。
在协议上签字的那一刻,我知道人生轨迹即将因此而改变,在工作岗位上延续精彩,创造梦想。我也曾经焦虑,也会无助,甚至曾经怀疑过自己,但是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和懦弱,获得了自由。我像一个新兵,在战火中慢慢成长,赢了!!! 抱着薄薄的协议,漫步在南大落满梧桐叶的校道上,想起毛泽东主席的一句诗:“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旅行者,继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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